最难受的还是身体。
后背与手臂痛麻了,后腰酸胀得几欲爆炸,臀部与大腿没了知觉,膝盖像有无数根小锤子“叮叮当当”地敲。
他紧紧咬着后槽牙,明知无用,仍徒劳地晃着铁椅子。
门外的人走了,脚步声渐行渐远。他姿势怪异地侧偏着头,艰难地啃咬着自己的肩头。
牙齿几乎碰到骨骼,神经在疼痛中颤栗,喧嚣的痒才被节节逼退。
他就这么以自残的方式,捱到了破晓。
清晨,萧牧庭拿着一个1L的饮料瓶子站在禁闭室外。
门锁里传来刺耳的声响,邵飞无力地抬起头,两眼通红。
门开了,萧牧庭弯腰钻进屋里,蹲在离邵飞半米远的地上。
邵飞两眼更红,水气顿时模糊了眼前的光景。
在看到萧牧庭的一刻,身体上的疼痛与奇痒全都消散殆尽,委屈却像春天的潮水,在身体里疯涨蔓延。
他捏着发白的拳头,强迫自己忍住泪水,湿意却染湿了睫毛,带血的嘴角泄出一声委屈的呜咽。
萧牧庭温柔地看着他,轻声问:“难受吗?”
他浑身颤抖,咬着牙点头。
萧牧庭又道:“恨我吗?”
他眸光一闪,一滴眼泪落了下来。
禁闭室里很安静,只有细小的抽泣声。
萧牧庭蹲在他身前,单手扶着他的膝盖,重复方才的问题,“恨我吗?”
邵飞垂着头,艰难地动着身子,努力向前挪,喉结苦楚地滚动。
萧牧庭眼里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,“恨我吗?”
恨!
怎么不恨!
邵飞抖得厉害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,有的甚至砸在萧牧庭手背上。
他闯过很多不痛不痒的祸,经常被洛枫教育,被罚过负重跑20公里,被罚过在犬场跟军犬挤一屋,被罚过扫厕所运垃圾,甚至被罚过清理猪粪……
但他从来没有被关过禁闭,压根儿不知道关禁闭比跑20公里痛苦这么多。
猎鹰的禁闭室一建多年,被关过的人屈指可数,洛枫舍不得让自己的队员去禁闭室。
在洛枫办公室时,他以为萧牧庭是为了护着他,才让他去禁闭室,一夜熬下来才明白正好相反!
萧牧庭没有与他站在一起,萧牧庭才是想重罚他的那个人!
萧牧庭目光转下,落在他颤抖的指尖,“怎么不说话?”
“呜……”
他胸腔憋闷得受不了,分明只想深呼吸一口气,不争气的低吟却从喉咙中挤出。
他瞪着萧牧庭,咬牙切齿,表情狰狞,出口的却是一声委屈得叫人心痛的喘息。
“不恨。”他眼睫颤抖,声音沙哑,“因为我知道……您,萧队……您是为,为我好。”
所有的恨都出自身体,而感激却来自跳动的心脏与干净的灵魂。
萧牧庭站起来,弯腰拧开饮料瓶,温和细心地抬着邵飞的下巴。
邵飞闭着眼,近乎贪婪地喝着水。
那是兑得极淡的蜂蜜水,清甜冰凉,一口灌下去,神经都活络了几分。
萧牧庭摸着他的头发,低声说:“等会儿想上厕所就叫我,我今天哪也不去,在外面陪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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