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忍着。”南怀慕说道。
褚云伤口触及温泉水,痛到心尖肉,她的手抓住岸边泥石,几乎要将指甲抠断,却只发出一声闷哼。
“若是太疼,挠我后背。”南怀慕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,“再忍忍,这水里放了百样草药,能够治疗伤势,泡完之后,你身体就能好个八成。”
褚云已是疼的说不出话来,眼前一片黑。
南怀慕内心隐约后悔。
她刚才探褚云体温,见褚云高烧不断,知道这人定是伤势感染,若是处理不当,日后说不定会落下病根,这才带了褚云来泡药浴。
现在见褚云如此痛苦,她心头同样作痛。
……可自己为何会作痛?
明明只是小世界初遇的陌生人,怎么对她影响如此之大。
南怀慕眉头皱的更紧了点。
思考片刻后她收回视线,并将灵力全部输入褚云体内,一手放在褚云伤口处,让药水进入褚云体内修复,另一手在她的后背上摸了两把,帮助其放松。
褚云额头青筋一跳,或许又被药水刺激的疼了。
南怀慕问:“如何?”
褚云不说话。
南怀慕道:“疼或不疼,你点头摇头都可。”
褚云摇摇头,示意自己不疼。
南怀慕应了声,心情略放松,她抬手擦拭褚云嘴唇,见褚云唇部干燥起皮,拿温泉的水帮忙涂抹,动作不算太温柔。
褚云似有抵抗,南怀慕便抓了她的手,以指压施力,让褚云不得不服从自己,不能违抗。
看着褚云乖巧的样子,南怀慕心情好了许多。
片刻过后,褚云的身体缓缓软了下来,大概是药效发挥作用,她合眼窝在南怀慕颈侧,唯余眼角艳红。
满室白雾愈加腾跃,远处山林成了黑魆魆的鬼魅浮影。
南怀慕感到怀里的人失了力,默默看着褚云的睡颜,低声笑着:“你倒会享受,之前的账还没和你算。”
褚云没回话。
她因药物疗伤起效,此时只觉得自己沉沉浮浮,如大海上漂泊的孤舟,耳边嗡嗡响动,虽知夫人有所言语,却根本听不明白。
她想让自己保持警醒,却抗不过睡意,昏沉沉地没了意识,只是反射性的说了“夫人”二字。
南怀慕原本略微暴躁的心瞬时变成一片柔软。
……
浸泡了一炷香有余,南怀慕站起身,用灵力蒸发了身上水汽,穿上衣物,扯过裘衣裹了褚云,几步回到了房内。
此时银碳燃尽,屋内被冷风灌的没了温暖。
烛火摇曳。
南怀慕铺上被子,加了碳,将褚云盖进被子里,又怕她冷,自己也挤进被子里抱住褚云,给她供暖。
顷刻间天大亮,晨雾中传来一阵鸟鸣,山庄的四周响动起奴仆们鞋履在石砖上踢踏的声响。
南怀慕从梦中惊醒,发现怀中的人消失,左右找寻,原来褚云先她一步清醒,又跪到地上待命。
见她转醒,褚云已是烧好了热水、烘了棉绸。
南怀慕令她起身,自己仍坐于床榻之上,眼中浮现茫然。
自她修道之后,便只有入定一说,即使附身在他人身上,也鲜少需要堕入睡梦之中,然而昨晚,她只是抱着褚云,竟睡得无比香甜。而当褚云翻身下床的瞬间,她又被噩梦惊醒。
这不对,这也太不对了。
南怀慕思来想去,觉得大约是逃不脱一个“缘”字,但又不想接受这个字。
一阵凉风袭来,将她从怔愣之中吹醒。
南怀慕定定道心,走到纸窗下,向外望去,见灰鸟扑上枯枝啄着新叶,此时庄主夫人的院子难能可贵的清净,只有一名裹着红袄的小丫头挥着扫帚在除雪。
她觉得视线稍微清凉了点。
待外边小丫头扫地结束,南怀慕边让褚云自行休息,自个儿走去东院书房。
路上遇到一行巡逻仆役,她朝着几人点头道了声早,将一行人吓得跌坐在地上。
南怀慕暗叹原主以前形象实在不佳,毕竟并非高冷孤傲才叫风骨。
推开书房红木门,她站立于案几之前,摊开宣纸,撩起袖摆,提笔,笔锋以遒劲之力挥毫,写下了两封休书。
接着她去马厩挑了匹枣红马。
日上三竿时刻,南怀慕已经骑着马儿,拍着马背,优哉游哉自后门而出。
马儿原本只是的第的第的走,出了山庄后越走越快,最后直接在枯草铺杂的小径上飞奔起来。
等到离了流云山庄百尺远,南怀慕驭停红马,从背上抽出一支褐沉沉的箭,箭尾上扎了一张纸条,朝着山庄的方向投掷出去。
箭在空中发出咻咻声响。
南怀慕心头大爽,思忖着:这难道不是原主最好的选择么?何苦伏低做小,白瞎了短暂寿命。
她方才修了两封休书,一封已经寄给了柳钊,也正是男主,另一封则射上了山庄的门柱上,想必很快就会被庄里人发现,即便男主想否认,也无所谓了。
她一路骑着马前行,马蹄在结冰的河岸边行行停停,穿过这片林子,便到了前年新盖的丰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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