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斑奴儿，”元达真人温暖宽大的右手，仿佛又抚摸上了他的头顶，“万物初看分明，其实质为一，生死初看截然，实际不过相齐。由生者观死，死是虚无。由死者观生，焉知生不是荒诞？生死之事看开了，就不必太过介怀。你父亲和母亲，在死者的世界里，正遨游五湖，泛舟碧波之中呢。”
那时候他才不过八九岁，刚刚来这个幽雅又清贫的道观，每日只知道哭天抹泪，想父亲，想母亲。元达真人就立在他身边，笑着摸摸他的发顶。他仰脸看着师父，含泪道：“每个人都会死吗？你也会死吗？”
元达真人笑着遥遥头：“别看老头子老了，还能陪你许久许久呢，直到你长大，烦了老头子我，我才会到那个死者的世界去，我去时帮你带两句话，你想想，想跟爹娘说点什么。如果这些年你表现得不好，到时候师父可不会帮你讳言啊。”
“你骗人。”清宜仰脸盯着空气中的幻影，目中含泪，“臭老头子，骗人，我还没有想好让你帮我带什么话呢。”
他师父临死前的惨状仿佛又浮现在眼前，和童年时那个须发皆白，笑容和蔼的老者重合在一起。老人浑身浴血，手中紧紧握着剑柄，身下的青石板上，是临死前用鲜血写的四个字：敦煌、于阗。
他声音颤抖，眼下泛着猩红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好个贼子，众目睽睽，杀我上清宫掌教真人，手段通天彻地，欺我上清宫无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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